妻子翻出钥匙打开门。
我担心孩子,急着跟了进去。
砰!
她把门摔得很响。
我知道,她企图用这种方式宣泄这几天我冷落她的不满。
门口的痕迹全都被清理了。
家里也没有儿子的哭闹。
应该是被我父母接走了。
说来也惭愧。
父母体谅我工作辛苦,知道妻子不会做家务,每隔两日都会上门帮搞卫生。
“林嘉,你给我出来!”
妻子气冲冲把包甩在沙发上。
两只磨破了皮的脚大咧咧搭在茶几上。
等着我出来哄她。
她不知道,我永远都不能再站在她面前供她驱使了。
“反了你!”
等了好一会儿,我都没有出现。
她黑着脸打开房门。
里面还是前几天她离开的样子。
她微微蹙了下眉。
屋内静的可怕。
妻子别无他法,只能一个人去浴室洗了个澡。
拿出碘伏自己处理脚上的伤口。
“死哪里去了,干脆死在外面好了,我几天没回来,都不关心我。”
“男人啊,呵!”
妻子一边贴创口贴,一边咒骂。
“衣服都不知道收,房间也不收拾,肯定是死老太婆挑唆的。”
“敢这么对我,回来我就提离婚,他不珍惜自然有人珍惜。”
妻子口中的死老太婆就是我妈。
我妈曾好言劝说,我主外,妻子主内,有空的时候要收拾屋子。
自那以后她就对我妈充满了敌意。
总是死老太婆地叫。
在家里小睡了一会儿。
等到天黑,妻子决定出去走走。
刚出门,就被住我家楼下的桂阿姨叫住。
“小唐啊,这几天你上哪里去了?”
桂阿姨欲言又止。
妻子对外还是顾及几分颜面的。
“和闺蜜去玩了,桂阿姨,你是有什么事吗?”她笑了笑。
“原来这样,难怪喽。”
桂阿姨担忧地看着妻子,眼里充满了同情。
“小唐,你丈夫摔死了,你知道吗?”
“什么?”妻子大惊。
看到桂阿姨不像开玩笑,心里不由开始慌乱。
“就是前几天,在那个地方,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。”
桂阿姨指着我摔倒的地方。
“你家住得高,这里平时没有人走动,要不是你儿子哭得太久,引起了别人的注意,指不定都没人发现。”
“出了这样的大事,都没人通知你?”
桂阿姨有些疑惑望着妻子。
妻子呼吸一滞,攥紧手里的包,僵在原地。
“没,没有,桂阿姨,谢谢你,我有事先走了。”
妻子浑身颤抖,大脑一片空白。
颤颤巍巍进了电梯。
她把我家人的电话全都拉黑。
怎么有人通知她。
对了,我表叔给她发过照片,打过电话。
她信吗?
“你多保重啊,哎!”桂阿姨伤感地回了家。
过了几分钟,电梯门再次打开。
妻子一脸苍白跑到我摔倒的地方。
从包里翻找手机。
还几次,手机都被她拿不稳摔到地上。
她颤抖的手指点开电筒模式。
在台阶上细细观察。
倏然,瞳孔急骤收缩。
嘴唇因害怕而泛白。
台阶缝隙里还残留着发黑的血迹。
她险些惊叫出声。
死死捂住嘴巴,把我表叔发给她的照片调出来。
“啊!”
照片里我死相可怖,吓得她发出破碎颤抖的尖叫。
为了不惊扰左邻右舍。
她忙不迭跑回家。
后怕地咽了口唾沫。
不知过了多久,她重新拿起手机拨打电话。
电话响了两声就接听了。
“妈,林嘉他,他怎么了?”
妻子的声音发颤。
拿着手机的手不断抖动。
“女儿,你的电话我怎么打不通,林嘉他摔死了,邻居发现首先通知了他父母。”
“你老实告诉我,是不是你推的?我们调监控都看到了。”岳母的声音明显变小。
“妈,我,我没有。”
妻子的牙齿直打颤,哆哆嗦嗦挤出这句话。
她眼眶微红,心里充满了骇然。
“就是轻轻碰了他一下,而且就几个台阶,不至于死吧?”
“他头着地的地方正好有一根十厘米长的钢钉,你走后不久他就死了,造孽哦,你还是赶快找个地方藏起来吧。”
岳母那边好像有事要忙还是怎样,匆匆交代完就挂了电话。
“喂,喂?”
妻子不知所措。
缓缓坐在地上无助地抱紧头。
“怎么就死了呢?”
她喃喃自语。
恐怕直到现在她还不相信我已经死了的事实。
忽而。
她猛地从地上站起来。
用力甩自己两巴掌,冲进卧室。
“林嘉,你出来,骗我是不是?你觉得我对你不好,联合所有人骗我,我告诉你,再不出来我们就离婚。”
她对着无人的房间放声大喊。
像是要释放内心的恐惧之感。
然而,没有人回答她。
我就站在她面前,她看不见我。
直到现在我只是从她的脸上看到恐惧,丝毫不见伤心。
叮——
突兀的铃声从客厅传来。
妻子吓了一大跳。
随即像是想到什么,快步跑到客厅捡起地上响个不停的手机。
是个陌生号码!
她颤抖的手指按下接听键。
“林嘉,你……”
“你好,这里是顺丰快递,请问是唐女士吗,您有个包裹,我就在你家门口,麻烦出来签收?”
对方抢先一步。
“你好,在听吗?”
妻子久久无语,快递人员再次询问。
“好。”
妻子放下手机,失魂落魄打开客厅门。
“你好,这是您的包裹,麻烦签收。”快递员带着职业般的微笑,把一个高档精致的盒子递给妻子。
妻子先是一愣。
快速签收把快递员打发走。
打开盒子,她不可置信拿起里面她期盼已久的项链。
还有一张精美的卡片。
—老婆,我爱你。
这条项链要几万块。
为了让她开心,我接了陪打的活儿。
记得那天整个人都被打蒙了。
强忍着恶心呕吐的感觉回家,还被她指着鼻子臭骂。
“整天无所事事,我和儿子跟着你喝西北风啊!”
“老婆,我没有。”
我想回房间睡一下,就被她拉起来推到厨房。
“我要吃牛排,你给我做。”
那天我在厨房里晕倒。
妻子也没有送我去医院。
她点了自己的外卖,任我在厨房昏迷一天。
这些事我没法儿和她说,怕她更加看不起我。
我不怪她。
我是男人,就该照顾她。
她要的我到底是做到了。
只是没能亲手帮她戴上。
妻子拿着项链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许久。
眼神空洞无光,整个人看起来颓丧萎靡。
我当然不会认为她对我有愧。
像她这样的人,现在想的是如何跑路吧。
直到又一个电话响起。
 
  
  
  
  
  
  
  
  
  
  
  
  
  
  
 